有关自然界的知识，可以通过实验来获得，并且，这种实验可以通过准确的条件设定来完成。而以人类社会的纷繁复杂，再高深的统计学、数学知识也派不上用场，因为人类社会始终处在不断变化当中，没有任何办法将人当作物来设定条件。

在全球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经济学早已成为一门显学，主流经济学家们都拥有很高的社会知名度与丰厚的物质回报。众多主流经济学家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比如大名鼎鼎的发展了数理与动态均衡理论的罗伯特·萨缪尔森，比如货币学派代表人物米尔顿·弗里德曼。

可是，也有人认为，这些主流经济学家们的知识并不可靠，原因是这些主流经济学家的成就都建立在复杂高深的统计学基础上。如果这种指责成立，真让主流经济学家们很没面子，也让当今世界奉行主流经济学家们政策建议的各国政府很没面子。

在指责主流经济学的人们看来，统计学根本就不适用于经济学，因为统计学的对象是已经发生的历史数据，从这些历史数据中发现规律，再用这些规律来解释经济现象，毫无意义。这种指责的确很有道理。

首先，从已经发生的事件中归纳出来的经验知识，本身的确存在很大的风险。经验对我们很重要，但还不至于到确凿无疑的程度。正如哲学家们常常打的一个比方：一只鸡听到主人来到鸡棚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主人来喂食了，这是它一生的经验，可是这种经验并不能阻止会有一次主人来到鸡棚的脚步声代表的却是主人要来宰了它吃的事件发生。在哲学层面，主流经济学家们采用的统计学方法得到的经济学知识，就像这只可怜的鸡获得的知识一样不可靠。

其次，人类社会不同于自然界。有关自然界的知识，可以通过实验来获得，并且，这种实验可以通过准确的条件设定来完成。而以人类社会的纷繁复杂，再高深的统计学、数学知识也派不上用场，因为人类社会始终处在不断变化当中，没有任何办法将人当作物来设定条件。这就使得，试图通过计算来获得经济学知识，注定了是徒劳的。

事实上，回头再依据我们的常识，也可检验这种指责的有效性。比如股票期货市场的K线图，它记录的是过往交易变化，一些证券分析师喜欢依据K线图的变化来预测股票价格走势，如果股民真相信，就与将自己的投资交给路边的算命先生没有两样，因为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K线，过往的经验毫无用处。与K线图性质完全相同的是赌场故意为赌徒显示出来的胜负走势图，赌徒如果依据它去押注，只会让赌场老板内心狂喜。

主流经济学这么不可靠，这就真的让人很尴尬了。

那么，究竟什么样的经济学知识才是可靠的呢？这些指责主流经济学的人给出了答案：以先验知识进行逻辑推理的经济学知识才是可靠的。

上文说的那只可怜的鸡所获得的知识是经验知识，那么什么是先验知识呢？按照哲学家们的说法，不需要通过经验即可获得的知识，就是先验知识。比如勾股定理，是说一个直角三角形的直角两边平方的和等于第三边平方的和，中国古人把它简化为“勾三股四弦为五”，这种知识不需要我们用尺子去量，它是“先天”存在的，用尺子去量反而不容易量准。这些指责主流经济学的人认为，经济学应该以这种先天知识去推理、解释经济现象。这种方式的确不容易出错，完全摆脱了纷繁复杂社会现象给统计学带来的麻烦。

事实上，这种以先验知识来进行经济观察与经济分析的方法，也来自于一大批声名赫赫的人物，那就是被称为奥地利经济学派的一众经济学人，如卡尔·门格尔、冯·米塞斯、冯·哈耶克、罗斯巴德……他们认为，必须放弃那种毫无价值的对群体现象依据统计数据计算推理的努力，而要将观察分析对象回归到具体的个人，通过对个人经济活动的演绎、推理，即可说明纷繁复杂的现实经济现象。因为人的消费欲望的满足，不需要从经验中去归纳，它是先验的，与生俱来的，由此出发所得的经济学知识，才是牢不可破的。

这种观点，的确有强大的理性说服力。奇特的是，这种从对个人行动开始的观察分析方法，与现代产权理论中所有产权必须可还原为具体的自然人的立场完全相通，也许，这才是最可靠的经济学知识。

（作者系深商研究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