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

为什么强调不能把“流通媒介”翻译成“信用”或者“信用媒介”，这是因为信用或者信用媒介不过是流通媒介的一种功能，而非其全部。流通媒介可以在现代经济中发挥着类似货币的作用。事实上，流通媒介的增加会改变货币格局。

米塞斯在１９１２年出版德文版《货币与流通媒介理论》，由此一举成为著名的经济学家。可惜的是，后来英译本用了一个错误的书名，译为中文就是《货币与信用理论》，把流通媒介翻译成了信用。这也影响到中译本的书名：目前存在两个译本，其一书名为《货币与信用原理》，其二书名为《货币和信用理论》。显然，这些中、英译本的书名都翻译错了。而且在中译版的正文沿袭英文的译法，把“流通媒介”错误地译为“信用媒介”。为什么强调不能把“流通媒介”翻译成“信用”或者“信用媒介”，这是因为信用或者信用媒介不过是流通媒介的一种功能，而非其全部。流通媒介可以在现代经济中发挥着类似货币的作用。事实上，流通媒介的增加会改变货币格局。

米塞斯区分货币和流通媒介。按照米塞斯的观点，货币最基本的职能就是充当一般交换媒介。其他货币职能派生自这一职能。一件东西，是不是货币，就看它在多大程度上充当一般交换媒介。除了上述货币之外，还有很多货币替代物，有着某种程度的货币职能，也被纳入“货币”的范围。比如现代中央银行的广义货币M２，除了流通中的现金，还把活期和定期存款等都纳入其统计口径里面。至于有些货币替代物，也有着某种程度的货币职能，但是没有被纳入“货币”的范围。这些货币替代物被米塞斯称为“流通媒介”。

货币作为一般交换媒介的重要性，可以拿网上流传的一则笑话来说明。

“这是炎热的一天。太阳高挂，街道无人。每个人都债台高筑，靠信用度日。这时，从外地来了一位须眉大汉，他进了一家旅馆，拿出１０００元的一沓钞票在柜台一摔，说要住店。先看看房间，挑一间合适的过夜。就在此人上楼的时候，店主抓了这１０００元现钞，跑到隔壁屠户那里支付了他欠的肉钱。屠夫有了１０００元，横过马路付清了农场猪农的猪本钱。猪农拿了１０００元，出去付了他欠的饲料款。那个卖饲料的老兄，拿到１０００元赶忙去付清他歌厅“女友”的钱。有了１０００元，这位“女友”冲到旅馆付了她所欠的房钱。旅馆店主忙把这１０００元放回到柜台上，以免刚才看房的须眉大汉下楼时起疑。此时那须眉大汉正下楼来，拿起１０００元，说声房间不合适，把钱收进口袋，一走了之……这一天，没有人生产了什么东西，也没有人得到什么东西，可全镇的债务都清了，大家很开心……”

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货币的用处：一是如果不属于黄金之类的商品货币，货币只有流通才能体现其价值。那就是货币的交换价值。当然，如果是商品货币的话，比如黄金，那么它还有使用价值。二是如果经济缺了货币，必然出问题。

此外，上述故事也告诉我们有关金融的部分本质：融资和清算职能。店主拿现钞向隔壁屠户支付了他所欠的肉钱，实际上是他向须眉大汉“融资”，“借入”了１０００元，用于还债。这里我们不计较店主的行为是否属于“挪用”，仍然算其为“融资”和“借入”行为。这种“融资”或“借入”引发了一连串的清欠行为。结果全镇人皆大欢喜，全部清欠。

上面是货币的故事。接下来我们谈谈货币之外的流通媒介的作用。据说国内有一个城市，市政府没钱支付工程款，抵给工程队三套房子。工程队拿到住房的产权凭证和市值评估证书之后，也没有去实地查验住房的状况，而是直接将房子抵给了向其提供建材的建材公司。建材公司又把三套房子分头抵给了向其提供沙石料的村集体。看来就连住房这样笨重的“流通媒介”也确实能够发挥货币的某种功效！

我们再进一步放开眼界想象一下。中国这么大，一个省相当于欧洲的一国。如果一个省的部分企业家把一些资产集中起来，以此为抵押资产发行某种“资产凭证”，然后拿这种“资产凭证”去支付、结算、投资、消费和流通。为了防止这些资产贬值，可以购买某种保险对冲贬值风险。这种“资产凭证”作为流通媒介，也许优于不承诺兑付的法定货币。这要看这些资产是否能够升值！而法定货币看来是要一直贬值的。

看来，如果我们不断朝着这个方向去思考问题，甚至把当前的金融科技、数字货币和区块链考虑在内，流通媒介也许不仅改变货币格局，而且要颠覆货币格局。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经济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