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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宾文荟 | 王绍培:岌岌可危的美

2018-10-12 18:01 来源:深圳市民文化大讲堂
现在,我们活得越来越现实,视野越来越有限,兴趣越来越单调,如此下去,成为浑浑噩噩的一个人,大抵是我们很难逃避的宿命。


在这样的时代,重温美不仅仅是要恢复我们的审美能力,而且是要重新审视我们作为一个人的全部内在规定性,尝试成为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合目的的人。

现在,我们活得越来越现实,视野越来越有限,兴趣越来越单调,如此下去,成为浑浑噩噩的一个人,大抵是我们很难逃避的宿命。在这个意义上,我有时会想到,美其实是岌岌可危的。
80年代是美学热的“黄金年代”

最近的“哲学席明纳”(这是后院读书会的一个阅读兴趣小组),读到所罗门的《大问题》的谈美的那一章,于是想起上个世纪80年代的“美学热”了。上个世纪的80年代,“文革”结束不久,当时流行的说法是所谓“百废待兴”,但社会偏偏对于理论思潮有兴趣。萨特是西方的文学偶像,李泽厚是中国的学术偶像。李泽厚的《美的历程》谁没有读过呢?像是萨特的书《存在与虚无》乃至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都可以畅销,也是匪夷所思的现象。

当年我在武大哲学系78级,60多个同学毕业时,以美学为题写毕业论文的居然多达11个。不知道哪位同学找学生会要到一点资金,把我们的美学论文结集出书,我跟几个同学跑到汉口最繁华的商业街江汉路上去叫卖,居然卖出好多本。当年的社会风气,真的是由此可见一斑。

迄今为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会有“美学热”。粗想一下,可能是因为,新中国成立后,美学一直是“显学”,有朱光潜、蔡仪、宗白华、王朝闻、李泽厚、蒋孔阳、汝信等等学者争论,所以社会的关注度一向不低;也可能是因为美学介乎理性感性之间,兼具理性感性的特点,既不像纯感性那么肤浅,又不会像纯理性那么枯燥乏味,可以满足多元化的需要;也有可能那时社会转型,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人开始关注自身,审美提供一个综合性的视野,有它清新完整的魅力。

一晃已经有30年了。说起来,80年代现在在不少人的心目中依然是“黄金时代”。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务虚的氛围淡出,全社会向务实大转向,就没有再改变过。但从90年代开始,美学不再是谈论的话题,更多的人谈出国,谈下海经商。现在一代中国的中坚商人,就是1992年之后投身商海的,他们把自己叫着“92派”。我们当年写美学论文的同学,也只有一个叫王杰的同学硕果仅存,一直在美学的学术领域辛勤耕耘,现在算是国内的美学大家。偶尔,我们看见台湾的蒋勋谈美,多少有点唏嘘的感觉。蒋勋有句话我倒是记住了,他说,活得像个人,才能看见美。这是实话。这句话有它十分辛辣的意味,因为它道出了我们现在绝对多数人的困境:有多少人还能看得见美呢?

当然,审美的本能,或者说是习染,也在左右我们的某些感受和行为。在微信的朋友圈里,也能时不时看见谁谁谁发一些美的照片,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花朵,都仍然会让人砰然心动。我们也能看见,每每有明星的演唱会,很多人会趋之若鹜。因为供职在媒体的缘故,我身边喜欢舞文弄墨的人也不在少数,看场电影,他们也会写几笔影评文字。甚至,还有爱诗歌的人,他们仍然没有忘记“诗与远方”的最新诗教……但是,对于整个社会而言,美已经边缘化到几乎看不见的地方了。我们活在一个极为现实的时代,高房价以及随之而来的生活压力,成为我们绝大多数人挥之不去的梦魇。我们工作,我们玩乐,我们旅游,我们吃喝,我们看起来甚至于活得兴头满满……但是,我们活得越来越现实,视野越来越有限,兴趣越来越单调,也是不争的事实。看起来,成为浑浑噩噩的一个人,大抵是我们很难逃避的宿命。在这个意义上,我有时会想到,美其实是岌岌可危的。

因为要讨论美的缘故,我重新翻阅一些美的专著,像是艾柯的《美的历史》、今道友信的《关于美》、贝利的《丑:万物的美学》等等。还有一本小册子,李欧纳·科仁的《wabi-sabi》,一本讲日本传统之美的小书。美,岌岌可危的美,前尘往事的美,又让我浮想联翩起来。

在这个星球上轻盈漫步,并且不管遭逢任何际遇,是微不足道也好,辛苦危难也好,都要懂得欣赏和感激。

本文转自:老王的席明纳

编辑: 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