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颜庆雄

引子：深圳的老人将享受到更幸福的晚年生活。９月１８日，《深圳市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构建高水平养老服务体系的决定（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征求意见稿》）在市人大常委会网站公开征求意见。《征求意见稿》从规划、制度、设施、人才等１０多个方面着眼布局，以更好满足老年人多层次、多样化的养老服务需求。《征求意见稿》明确提出，推动设立独生子女护理假，减轻家庭照护压力。本期思与辨就该问题进行讨论。

■主持人：王玥

■嘉宾：刘业进（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教授）

李长安（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导）

傅子恒（市场资深研究人士，经济学博士、高级经济师）

最引人注目的是“独生子女护理假”和“养老服务时间银行”设想

主持人：《征求意见稿》有何亮点？

傅子恒：《征求意见稿》亮点很多，可谓精彩纷呈，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概括：一是规划的高起点、高水平，以及理念的先进性。比如对养老事业坚持“均等、普惠、便捷”的前提原则，也针对老年人不同需求与实际的客观情况提供精准支持；比如在构建多层次的养老服务网的过程中，注重发挥社区功能，推行嵌入式养老模式，依托社区为居家老年人提供日间照料，让老年人养老不离家，均能体现出理念的先进性，以及规划的高起点，高水平。二是做到了因地制宜、立足实际，结合深圳的情况进行具体制度、具体机制的设计与构建。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独生子女护理假”和“养老服务时间银行”设想。

李长安：《征求意见稿》的亮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内容全面。《征求意见稿》针对当前深圳地区老龄化发展的趋势和特点，有针对性地提出了解决的措施和途径，涉及到了规划实施、制度设计、措施路径、人才保障等十二个方面的内容，为构建符合深圳特点的高水平养老服务体系指明了方向；二是措施创新。比如提出了要大力发展智慧健康养老服务，加强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和智能产品在养老领域的深度应用。再如每个街道至少建一家新型养老服务综合体，养老设施要成为住宅小区的“标配”，以及建立养老服务时间银行等，都有很强的创新性；三是重点突出。针对养老服务中的痛点和堵点，提出了“补需方”的财政补助机制、重点发展社区居家养老服务、加强养老服务人才队伍建设，等等。

刘业进：第一，对象次序的界定，体现了“补救性”福利国家政策取向。政府投资兴办的养老机构应当优先保障本市户籍特困、经济困难、重点优抚对象、计划生育特殊困难家庭、为社会做出重大贡献等失能老年人的养老服务需求。

第二，符合国情、符合实际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提出“重点发展社区居家养老服务”，而不是走发达国家重点发展专业性养老院模式。

第三，坚持走市场化道路，实行养老服务的市场与政府共同供给。全面放开养老市场，引导和鼓励社会力量、市场主体积极参与养老服务供给。鼓励社会力量投资兴办养老机构。推动公办养老机构改革，推行公建民营、联合经营、政府购买服务等多种模式。这意味着，未来市场提供的养老服务与政府提供的养老服务比例处于一个经由消费者检验的演化动态之下，寻求一个自发秩序下的均衡。

第四，充分发挥本国文化传统，考虑计划生育政策造成的实际困难，推动设立独生子女护理假，减轻家庭照护压力。

主持人：独生子女护理假不乏政策善意，但又不免令人担忧，如何保证这些假期能真正落实？

刘业进：这项制度安排的落实取决于企业、事业单位、国家机关是否尊重地方政府立法。在独生子女依法获得假期时不会因为请假而导致经济损失。鉴于此项规定具有较为深厚的民族文化传统，相信多数企业组织会尊重此项立法。但我们不认为应当对违反此项立法的企业采取严厉制裁措施，因为劳动力市场灵活性的重要性也需要保障。

李长安：目前，全国有多个省市提出了独生子女护理假的支持性政策。但是从实际情况来看，落实难问题比较突出。其中的原因既有制度本身的不够细化、导致政策无法落地的因素，也有企业执行不力的因素。此外，员工对于工作岗位能否保住、相关休假待遇能否保障的顾虑，也使得大多数员工对于休假产生了顾虑。因此，独生子女护理假的成功落地离不开企业、政府、社会三方的协同和配合。从政府层面，应强制与激励并举；社会层面，要持续营造尊亲、孝亲的陪伴文化；在企业层面，要提升对员工的人文关怀，帮助员工合理地履行休假权。

傅子恒：对这一政策的实施，人们所担心的是可能存在“道德风险”问题，如何让假期真正实现照护老年人的设计目标？我觉得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着手推进：一是切实营造孝亲敬老的社会环境，构建道德约束机制，在舆论氛围与环境方面对不孝者既形成正向的道德引领和感化，也形成反向的催逼与压力；二是构建制度、纪律层面的硬约束机制，并结合应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先进技术手段，促进信息的生成、存储与流动，消除由信息不充分、不对称原因造成的“道德风险”，以此为基础制定对守信者、对失信者的激励与惩处硬约束机制。

“养老服务时间银行”有助于激励人们参加志愿活动，同时也是一种互惠举措，一举两得

主持人：除了设立独生子女护理假外，《征求意见稿》还提出建立养老服务时间银行，鼓励和支持互助养老，低龄、健康老年人为高龄、失能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年老需要照顾时换取相应的养老服务。您如何评价“养老服务时间银行”这一设想？

傅子恒：鼓励和支持互助养老，支持低龄、健康老年人为高龄、失能老年人提供志愿服务，以换取自己年老需要照顾时获得相应的养老服务，这一机制是个人对自己养老的一种储蓄安排，笔者完全赞成这一设想。关爱老年人的“善行”可以获得自己年老时得到相应服务的机制安排，是一种“善报”的回馈，当然值得倡导与推行。

李长安：“养老服务时间银行”这一概念是一个“舶来品”。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北美、欧洲和亚洲已有２３个国家和地区的３００多个社区尝试了时间银行模式，即用电脑量化、记录参与者的服务时间，以换取日后的相同服务。中国多地虽然引进了该概念，但也遇到了推广难的问题。其中的原因包括中国城市人口流动率太高，在某地为老人服务几小时后，到其他地方是否仍然承认服务时间有效？此外，如果人们缺乏义务感和认同感，人际关系淡漠疏远，社会资本匮乏，组织集体行动就会十分困难，而时间银行着眼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的未来，这更加挑战人们对社会的信任。因此，要想使这个概念从理想变成现实，还需要在社会诚信体系建设、提高公众认知度和加大政策支持力度等方面加以扶持和完善。

刘业进：我们认为此项规定具有一定的制度创新意义，这有助于激励人们参加志愿活动，而这种志愿活动不仅代表美德，也是一种互惠，一举两得。此类规定的性质是鼓励性，而非强制性，因此宜以开放的眼光看待，看在未来的实践中是否可行。此项规定是市场化道路举办养老服务机构的一个有益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