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哲学以温情
哲学既是人类磨砺的精神剑戟,又是为人类服务的智慧之学,其外在表象似乎呆板严苛,但内在机理却与人性相通共融,所以,真正的哲学是科学更是人学,人类是哲学的受益者和创造者。
哲学是什么?哲学有何用?自从哲学诞生之日起,在庄严肃穆的精神殿宇里就一直高悬起这两个硕大的问号,也许正是这种难以界定和无法言说的美,赋予了哲学无穷的魅力。
有人说哲学是时代的精神家园,是人类文明的核心与精魂。的确,每个时代最精致最深刻最完美的思想都汇集在哲学的殿堂上,哲学不仅能够为社会演进为人类前行提供理性的思维方式,而且能够擘画出“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文化图景,换言之,哲学既是人类磨砺的精神剑戟,又是为人类服务的智慧之学,其外在表象似乎呆板严苛,但内在机理却与人性相通共融,所以,真正的哲学是科学更是人学,人类是哲学的受益者和创造者。承负人类希望的时代是哲学衍生的母体,哲学则以一种批判的、革命的态度与时代生活保持着密切联系,并在不断回答每个时代人们提出的重大问题中获得发展机缘和革新动力,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非常形象地指出: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无产阶级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
哲学绝非凌空蹈虚的玄学和自以为是的神学,而是在切入现实趋向人性过程中呈现出亲和力和说服力。哲学的温情与和善,在于不断地接受新事物的刺激和触动,在于激情和苦闷中对时代精神进行深度思考和抽象概括。哲学的根基深植于生活中,而哲学的使命在于对时代的引领。哲学家不是高居天庭掀云拔雾的上帝,而是历尽艰辛把智慧撒向人间的天使,哲学研究者如果不是热情而真诚地直面大众生活,不是经常向人间万象发出疑惑和诘问,并苦苦思索根由、孜孜寻觅答案,那么,很难想象其哲学能给人们带来启发和教益。他也许可以成为一个专事哲学研究的工作者,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哲学家。哲学家的目光是热忱而深邃的,心地是善良而明澈的,始终关注着世界流转和社会迁变,长河落日、物换星移、生态恶化、资源枯竭、心理畸变、网络危害……大到广袤无垠的宇宙天地,小到琐碎细微的生活点滴,都是哲学审视和透析的对象,都是哲学家的情趣兴致之所在。哲学家的可贵可爱之处就在于他能够发掘出众人心中皆有而笔下却无的东西,其敏锐目光能将平凡事物中深藏的哲学意蕴检索出来,所谓“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这是哲学家的基本职责。
真正的哲学是有温度有热量的学问,与孤僻冷漠麻木的精神状态无缘无涉。当哲学家把目光投向生活、把视角聚焦现实的时候,其心中便会燃烧起火一般的激越之情。古今中外,人类最伟大的精神产品,无不由激情和热情熔铸而成,因而有学者将“激情”作为哲学家第一位的素质。就此而言,哲学家与诗人在精神气质上是相同的。所不同的是,哲学家的激情藏得更深沉更内敛,如同奔突涌动于火山下的岩浆。当仰望浩瀚夜空时,诗人们是怀着激情摹绘和吟诵苍茫夜色与无垠星斗,哲学家则是以这份激情寻觅时空无限和永恒的规律与奥妙,从繁星密布和日月交替中感受寰宇的有序与和谐。哲学家的激情源于其对事物的细微观察和对生活的绵绵思索,来自其对人类命运的深切关注和深彻忧虑。他始终置身生活最深处,站在现实最低处,以特有的敏感坐看云起云落,体验世道人心,与苦闷同行,与欢乐携手,矢志不渝,初心不改。可以说激情是哲学的魂魄,生活则是催生激情的沃土。
然而哲学发展到今天,原本活色生香的面庞却变得日趋严苛冷峻。我们知道,早在哲学的孩提时代,仅就文体而言它就是一个活泼的稚童,无论是东方孔子、庄子的著述,还是西方苏格拉底、柏拉图的著作,或以简约的对话体出现,或以优美的散文诗面世,时间过去了几千年,他们的哲学著作仍为读者所青睐和钟爱。面对纷繁复杂的人生百态,面对激烈冲突的价值观念,面对波澜壮阔的改革开放,哲学不该冷漠不应无为。哲学家们应该用胸中的激越之情融化笔端的坚冰残雪,“拢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用饱蘸激情的笔墨书写时代精神的崭新篇章,让哲学重新端坐人文殿堂的顶端。
任何科学都是由诸多维度和层面构成和组成的,哲学也应五彩缤纷,绚丽多姿,但有一点不容否弃——哲学,应与温情结缘,与人性结伴。
■刘金祥
(作者系黑龙江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