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广益丛报》的记载，晚清重庆城市的DNA生动起来，并一直活跃在我们的眼前。

■蔡斐

谈及《广益丛报》，学界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它是同盟会重庆支部掌握的一份机关报。且不说这一观点是否正确，单从《广益丛报》本身所载内容来看，其洋洋洒洒，内容全面，记录着近代重庆方方面面的信息，可谓是一个了解晚清重庆城市的窗口。这一点，也与该报《报章之用》所谓“报章可以当史籍之用”的初衷是一致的。

其一，城市治理。城市治理是近代城市的一项重要工作，警察则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力量。《广益丛报》采取新闻报道形式批评重庆警察开办妓捐活动，最终，渝中警察不得不派员“前赴蓉省学习警察以七八两月卒业即行回渝实力整顿警务”。另外，《广益丛报》记录重庆警察不仅维护社会治安，还承担着近代早期城市管理职能。“本埠警政现经警局提调杨体仁极力整顿，日前出示三张，一不准各街售货摊子摆出簷口及倒拐等处，以致有碍行人；一不准大街晾晒衣物；一不准碰钱、跌十三、抽籖籖、转糖饼饼。凡一切巧赌骗钱之事，限三日一律革除净尽。”

其二，市井琐闻。近代城市报刊为了吸引读者注意，私人空间往往成为报刊猎奇的倾向空间。当然，这种偏好花边的口味，很容易塑造一个“不文明”的城市形象。《广益丛报》１９０７年曾对于重庆地区和尚违反佛教教规案例给予报道，如“本埠觉林寺僧静悟狎妓香香，月前被耿大令拿获笼囚示众。兹有遂宁县陈君少甫、秀山吴君梦湘并拟恳恩禀帖为之请命录报端，以博一乐。”另一则僧人桃色新闻则记载，“巴县磁溪口保宁副反应僧某贪淫好色，无所不为。七月十五日，该寺作盂兰盆会。有吴姓儿年甫十二入寺瞻视，遂为该僧诱上寺楼无人处……该僧理屈词穷，自愿出租谷二百担为吴姓赔礼。”

其三，文化集会。近代报刊记录要遵循城市空间文本的地域属性，结合当地的风俗民情，举办不同规模的比赛，吸引城市民众参与的同时建构本活动特有的理性形式，从而塑造参与者的城市文明意识和价值观。１９０６年，《广益丛报》专门报道重庆举办赛事，如“成都青羊宫花会自经大宪遴员推广。近日渝城某商有鉴于此，特至省入会调查一切规则颇极详密闻。俟此间闭会后，拟禀准大宪复在该处创办一次以一开会气云。”青羊宫花会有１０００多年的历史，即便在萧索破败的清末，依然生机盎然，这样活动能够被移植到重庆，不啻于一件幸事。可惜，遍索全报，没有看见下文。

其四，社会救助。近代重庆城市呈现出政府与民间共同参与的救助场景。据《广益丛报》载，“本埠五方杂处流丐滋多年届，隆冬例开粥厂。月前耿大令集绅提议仿照省垣办法，建一乞丐工厂即以继厂费为基础，酌拨间款补。”这种官民结合的救助体系，延续了传统中国官方与民间共同参与城市治理和社会救济的风格，也进一步凝聚了城市“共同体”。其性质与芒福德观察的西方城市如出一辙，“城市应当是一个爱的器官，而城市最好的经济模式应是关怀人和陶冶人……城市最终的任务是促进人们自觉地参加宇宙和历史的进程。”

其五，公共事业。近代城市生活动力的电厂、电灯、电话、自来水等公共事业建设，极大改善了城市居民的生活品质。《广益丛报》１９０８年刊载重庆绅商集资创办电灯公司的新闻，如“本埠电灯外人久拟开办。兹有烛川公司曾深恐利源外溢，特于上海购订锅炉现已抵埠。电线锅炉均一一安好。闻于月前二十七八日傍晚开灯云。”“本埠电灯经刘沛胥、汪致周、尹子衡、熊泽安、曾鑑堂、曾俊孚等组织均皆就绪。已于五月十一日开张，酌定划一价目每盏灯费月收银一圆半，灯头灯线均该公司自备不取装费。每日傍晚开灯燃至丑刻乃止，灯光明亮不异白昼，亦无炸烈焚毁之虞。真于重庆城中放大光明也。”这些公共事业设施不仅影响了重庆城市的规模扩张和地域结构变化，而且使重庆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改观。

罗兰·巴特说，“城市是一幅染色体图，文本连绵不绝。”而在这个文本背后，通过《广益丛报》的记载，晚清重庆城市的DNA生动起来，并一直活跃在我们的眼前。

（作者系西南政法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