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文华

提要

历史、现实、未来是相通的。中国革命离不开井冈山精神，实行改革开放，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同样需要弘扬井冈山精神。井冈山精神是历史的、实践的，也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发展的。我们要从井冈山精神中汲取智慧营养和前行力量，让井冈山精神放射出新的时代光芒。

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历程，培育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精神谱系”，井冈山精神是其中最早的“成员”之一。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井冈山被定位为“中国革命的摇篮”。井冈山斗争开辟了井冈山道路，走出了中国革命正确的道路：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井冈山斗争、井冈山道路和井冈山精神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井冈山精神是在井冈山斗争和开辟井冈山道路的过程中孕育产生的；同时，在井冈山精神的支撑和鼓舞下，坚持井冈山斗争，开辟出了井冈山道路。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井冈山道路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经典之作，从这里革命才走向成功。行程万里，不忘初心。”井冈山斗争的历史表明，“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用理论和实践回答了“红旗到底打得多久”“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等重大革命理论和实践问题，开启和书写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新篇章。“井冈山道路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经典之作”这个重要论断，深刻揭示了井冈山精神的理论底蕴。

一、“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的理论答卷

中国共产党自创立到轰轰烈烈大革命运动的掀起，已经开始把马克思列宁主义与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认识到中国革命须分两步走，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但并没有弄清楚究竟应该从何处切入和如何革命。在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东方大国里进行革命，必然遇到许多特殊的复杂问题。靠背诵马克思列宁主义一般原理和照搬外国经验，不可能解决这些问题。“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创造性地解决了在一个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东方大国里如何进行革命的一系列问题。正是在“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指导下，井冈山斗争点燃了“工农武装割据”的燎原星火，创建了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井冈山根据地，开创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正确道路——井冈山道路。

井冈山斗争的历史表明，理论上清醒，政治上才能坚定，革命的信仰信念信心才不会动摇。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为什么在白色政权包围中能有一小块或若干小块红色政权长期存在并得到发展？这既是个现实问题，也是个重大理论问题。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人们便不能在斗争中看清发展的前途，就不能懂得怎样恰当地对待周围的环境，也不能从根本上回答一部分人存在的“红旗到底打得多久”的疑问。毛泽东是从理论上解决“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的第一人，从而也奠定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的重要基础。他强调，红旗到底打得多久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不答复中国革命根据地和中国红军能否存在和发展的问题，我们就不能前进一步。毛泽东对湘赣边界武装割据过程中的经验教训进行了系统的总结，这集中体现在《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井冈山的斗争》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三篇光辉著作中。1928年10月，在茅坪步云山召开的中共湘赣边界第二次代表大会通过了毛泽东起草的《中国共产党湘赣边界第二次代表大会决议案》《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原题为《政治问题和边界党的任务》）。1928年11月，毛泽东在茨坪起草完成了《井冈山前委给中央的报告》，即现在收入《毛泽东选集》的《井冈山的斗争》。毛泽东为答复林彪对红军前途究竟应该如何估计的征求意见的信，原题为《时局的估量与红军行动问题》，后收入了《毛泽东选集》中改题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1965年毛主席重上井冈山时指出：“当时有人提出井冈山的红旗究竟能打多久的疑问？我们以实践回答了这个问题，坚持了井冈山的革命斗争。井冈山革命斗争的胜利，开辟了中国革命胜利的道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建立和斗争的实践，被中国革命的历史证明是正确的。”

但在当时，“左”倾教条主义者把毛泽东的理论与实践视为“山沟沟里的东西，而山沟沟是不出马列主义的。”邓小平等人后来针对“左”倾教条主义者污蔑毛泽东的理论和路线是“山沟沟里的东西”，勇敢地指出，“左”倾教条主义者是“洋房子先生”，而“洋房子里才不会出马列主义的。”毛泽东后来在与曾志的谈话中，讲道：“我没有吃过洋面包，没有去过苏联，也没有留学别的国家。我提出建立以井冈山根据地为中心的罗霄山脉中段红色政权，实行红色割据的论断，开展‘十六字’诀的游击战和采取迂回打圈战术，一些吃过洋面包的人不信任，认为山沟子里出不了马克思主义。”

“山沟里的马克思主义”和井冈山斗争的伟大实践，对中国革命道路的探索和抉择具有关键意义。大革命失败后的一段时间内，在共产党内曾出现了一种“左”倾盲动主义倾向，认为中国革命的性质是所谓的“不断革命”，中国革命的形势是所谓的“不断高涨”，因而不肯去组织有秩序的退却，错误地使用命令主义的方法，企图依靠少数党员和少数群众在全国组织毫无胜利希望的地方起义。党的“八七会议”虽然确定了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总方针，但没能提出把党的工作重心放在农村，组织必要的策略上的退却。除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这三大起义外，从1927年8月到1929年底的两年多的时间里，中国共产党先后发动了100多次武装起义。当时从中央到地方领导人都用“城市中心论”来看待和处理农村斗争与城市斗争之间关系，希望重走北伐战争的路，集合起义部队会攻大城市。在“城市中心论”被普遍认为是唯一正确的革命道路的情况下，能够要求党不用主要的力量与城市无产阶级联系，而把主要力量放在农村，这是史无前例的。历史已经证明，在全党为挽救革命、寻找革命新道路而进行的艰苦斗争中，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一大批共产党人，经过创建、发展红军和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实践，逐步找到了一条推动中国革命走向复兴和胜利的道路。邓小平后来深有感触地指出：“回想一九二七年革命失败以后，如果没有毛泽东同志的卓越领导，中国革命有极大的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胜利，那样，中国各族人民就还处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反动统治之下，我们党就还在黑暗中苦斗。”这是一个完全符合历史发展的实事求是的评述。

二、“千流归大海”的引领力量

1979年12月，粟裕大将在《竹竿山头望——南昌起义五十二周年后重来潮州》中写道：“南昌风雷震大地，潮州七日红南粤，碧血洒韩江，激流汇井冈”。南昌起义的“火种”和秋收起义的“火种”最后“激流汇井冈”。1928年4月初，朱德、陈毅带领湘南暴动部队分两路向井冈山转移，5月4日，在宁冈砻市召开两军会师庆祝大会，宣布成立工农革命军第四军（后改为红四军）。在全国革命形势处于低潮之时，毛泽东、朱德领导的井冈山工农武装割据取得了显著成绩，创造了比较完整的经验，从而在处境艰难的广大革命者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正如毛泽东所说：“边界旗子始终不倒，不但表示了共产党的力量，而且表示了统治阶级的破产，在全国政治上有重大的意义。”他系统总结了湘赣边界斗争的主要经验：“工农武装割据”是党领导下武装斗争、土地革命和根据地建设的密切结合。武装斗争是中国革命的主要形式，没有革命的武装斗争，就不能进行有效的土地革命和发展革命根据地；没有土地革命，红军战争就得不到群众的支持，革命根据地也就不能巩固和发展；不建设革命根据地，武装斗争就没有后方的依托，土地革命成果就无法保持。把武装斗争、土地革命、根据地建设三者紧密结合的井冈山斗争，指出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道路的新方向。井冈山革命斗争最重要的历史贡献，就是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结合起来，为中国革命找到了正确道路。

1976年2月，朱德元帅在读毛泽东《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中咏道：“昔上井冈山，革命得摇篮。千流归大海，奔腾涌巨澜。罗霄大旗举，红透半边天……布下星星火，南北东西燃。”井冈山斗争和井冈山道路犹如星星之火，照亮了中国革命的航程，使1927年大革命失败之后的中国革命者，在迷茫中看到了光明，起到了“千流归大海”的巨大引领作用。走井冈山的道路，学习井冈山的经验，成为那时一切从事武装斗争的革命者的心声。彭德怀在上井冈山之前就在诗中写道：“惟有润之工农军，跃上井冈旗帜新。我欲以之为榜样，或依湖泊或山区。”1928年底，彭德怀、滕代远率领在平江起义中创建的红五军主力第一纵队、第三纵队七百多人向井冈山进发，毛泽东、朱德派何长工率军部特务营和独立营前往莲花县迎接，12月10日红五军一部到达新城与红四军会合，12月11日在宁冈新城举行庆祝两军会师大会。

从进一步发展的要求来看，当时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也有它的弱点。第一，井冈山虽然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人口不满两千，产谷不满万担”。随着红军人数的激增，加上国民党军队的反复“进剿”和经济封锁，军民生活极端困难，有时连最低限度的生活资料也供应不足。第二，井冈山位于湘江和赣江之间的狭长地区，这两条大江无法徒涉，南北又难以发展，在军事上缺乏足够的回旋余地。这两个弱点，在初期并不明显，随着红军力量的不断扩大便逐渐暴露出来。当时在第二十八团当连长的粟裕后来评论道：“这个地区作为一个后方是可以的，从战略发展观点来看，作为大发展的基地不够理想。”实际上，毛泽东早在1928年9月井冈山党团训练班授课时就曾指出：“井冈山的水流来流去，最终要流到大海去；井冈山的红军打来打去，也一定要打到全中国去。革命像一把火，点着了茅叶山，就会越烧越旺，烧遍全中国。”

正是在井冈山农村革命根据地的鼓舞和示范作用下，随着斗争的发展，全国各地农村革命根据地蓬勃发展，到1930年夏，全国建立大小十几块农村革命根据地，主要有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和湘鄂西、海陆丰、鄂豫皖、琼崖、闽浙赣、湘鄂赣、湘赣、左右江、川陕、陕甘、湘鄂川黔等根据地，建立了工农红军第一、第二、第四方面军和其他许多红军部队。

从秋收起义第一次公开打出共产党自己“工农革命军”的旗帜，红旗飘飘进三湾，到红旗插上井冈山，“井冈山上红旗屹立不倒”，再到“红旗跃过汀江”，星星之火，全国燎原，最终，红旗插上天安门，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建立了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1989年11月23日，邓小平在会见坦桑尼亚革命党主席尼雷尔时感慨地说：“在井冈山打旗帜才几千人，一打就是22年，最后还是战胜了帝国主义和他们支持的力量，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历史、现实、未来是相通的。中国革命离不开井冈山精神，实行改革开放，建设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同样需要弘扬井冈山精神。井冈山精神是历史的、实践的，也是随着时代的进步而发展的。今天我们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坚定不移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坚定执着追理想、实事求是闯新路、艰苦奋斗攻难关、依靠群众求胜利，从井冈山精神中汲取智慧营养和前行力量，让井冈山精神放射出新的时代光芒。

（作者系中共江西省委党校教授、党史党建教研部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