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画：颜庆雄

引子：日前，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印发《教育督导问责办法》（以下简称《办法》），自9月1日起正式施行。《教育督导问责办法》是新中国历史上首次出台的教育督导问责文件，有利于实现教育督导与教育执法、纪检监察的联动。本期思与辨就此展开讨论。

■主持人：王玥

■嘉宾：张敬伟(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

胡乐乐（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副教授、教育学博士）

熊丙奇(21世纪教育研究院院长)

十次督导，不如一次问责

主持人：《办法》是新中国历史上首次出台的教育督导问责文件，其出台背景是什么？

熊丙奇：出台《办法》的主要目的，是让督导“长牙齿”，健全教育问责机制。众所周知，十次督导，不如一次问责。长期以来，教育督导之所以不能充分发挥作用，最主要的原因在于问责跟不上。

教育督导在落实教育法律法规，规范学校办学，保障教师和学生合法权益方面，有着极为关键的作用。我国一些“老大难”教育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就因为缺乏问责机制。厉行依法治教，必须让教育督导“长牙齿”，尤其是发挥督导监督地方政府履行教育职责的作用。

胡乐乐：中办、国办印发的《关于深化新时代教育督导体制机制改革的意见》，是国务院教育督导委员会出台《教育督导问责办法》的直接政策背景。而现实背景则是人民群众对优质教育的需求日益旺盛，迫切需要政府加强对教育的问责。特别是近期中央要求切实有效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双减），更是促进了《办法》的出台。进一步来说，《办法》是在教育督导领域具体贯彻落实近些年中共中央和国务院关于国家教育改革与发展的一系列政策，旨在以切实强化教育督导助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张敬伟：从教育督导实践和实际效果看，没有问责的督导缺乏威慑。因此，要让督导发挥“督”和“导”的作用，必须进行“问责”。问责不仅是让教育督导“长牙齿”，而且长的是“锋利牙齿”。“双减”和“五项管理”开始启动，万事开头难，只有督导无问责难以让“双减”和“五项管理”落实到位。最严的减负要靠问责来保障。因此，《办法》堪称为“双减”和“五项管理”保驾护航的“好办法”。

让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不走过场不打折

主持人：落实“双减”（即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和“五项管理”（即手机、睡眠、读物、作业、体质管理）是今年教育督导一号工程，如何解读？

胡乐乐：“双减”政策在各地的落实，需要国家和地方进行强有力的教育督导。特别是“真刀真枪”的问责，让被问责的政府职能部门、领导干部、教师等切实感受到问责。

手机对中小学生身心健康的影响不容忽视，包括危害视力、分心学习、沉迷网络等；中小学生睡眠不足与危害日益凸显；课外读物的主题、内容、质量、价值等事关立德树人这一根本问题；中小学生作业数量多，不仅给学生带来巨大的身心负担，而且还会影响教学质量；中小学生体质问题越来越突出，与中小学生学习生活有密切相关的方面被事无巨细地纳入教育督导一号工程，足见国家对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的重视与关怀。

张敬伟：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是动真格和下狠手。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负担，是长期以来的社会共识。但是真要给学生减负，学校、家长、培训机构都不适应，学校有苦衷家长有焦虑，培训机构则哀叹被动了市场蛋糕。万事开头难，要想让相关各方做好“双减”和“五项管理”，教育督导自然要跟进。作为今年教育界和社会影响深远的大事件，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成为今年教育督导一号工程，也是毫无悬念的社会共识。

作为今年教育督导的一号工程，须最大限度发挥教育督导的作用，让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不走过场不打折，督导必须要有“干货”和“硬货”，让地方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各级中小学校和学校家长步调一致做好减负工作。问责办法就是让督导“长牙齿”的“干货”和“硬货”。哪个环节出问题，就按办法进行问责，通过强威慑和严监管促使各相关责任部门和利益攸关方形成执行合力，让“双减”和“五项管理”不变成“半拉子工程”。就此而言，《办法》虽是基于教育督导的制度性设计，但也具有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的现实针对性。甚至可以说，“双减”和“五项管理”直接催生了问责。

熊丙奇：今年是落实“双减”的第一年，最近教育部门强调义务教育阶段不能设重点校，分设重点班与非重点班，要推进教师交流轮岗，等等，而这些均是10年前就提出的规定。为何10年前有规定却不执行？从依法治教角度看，就是没有问责机制。把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作为督导一号工程，足见国家层面切实给学生减负，促进学生健康发展的决心，要让“双减”措施不折不扣执行，就必须狠抓落实，对不规范办学，侵犯学生合法权益的办学实施问责。

通过问责让教育督导取得实效，从而使教育政策方针不走偏

主持人：《办法》有哪些亮点？将会给老师、学生、家长带来哪些影响？

张敬伟：三个亮点。一是补齐了教育督导制度的“牙齿”，使教育督导制度更具执行力，确立了教育督导的权威性和有效性。二是具有法理基础和法治精神。《办法》不是下猛药的棒喝与威慑，而是基于法治精神的刚性约束。《办法》制定符合我国教育法律法规、部门规章和政策文件等要求，确保问责的合法合规与有理有据。三是具有现实可操性，尤其有助于落实“双减”和“五项管理”。

《办法》让教育督导“长牙齿”，问责压力的传导是系统性的，地方政府及有关部门、各级各类学校、其他教育机构都将可能被问责。问责链条的环环相扣，确保了教育职责的高质量履行。如果存在不履行、不完全履行或不正确履行等问题，就会被问责。或者说，问责有助于提升教育供给侧的质量，对于需求侧的学生和家长自然是好消息。其次，有助于扭转应试教育的惯性，让学校、老师、学生和家长适应素质教育的节奏，打好素质教育的基础。《办法》与“双减”和“五项管理”同步执行，有助于开启素质教育的新局。其三，《办法》不单纯是为了问责，也在于通过教育督导祛除义务教育阶段存在的沉疴，如教育资源分配不均不公，如学区房衍生等诸多问题。教育督导是制度性的设计，《办法》则是通过问责让教育督导取得实效，从而使国家的教育政策和教育方针不至于走形走偏。

胡乐乐：《办法》对老师的影响，是教育督导发现了问题，教师就要担负相应的责任，包括对职称晋升、岗位评聘、师德表现，以及教师资格证等有不良影响。对学生和家长而言，《办法》总体上是利好的——有利于学生的身心健康发展。不过，与此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办法》的实施可能会需要许多家长亲历亲为辅导孩子学习，因为“双减”政策事实上将私人家教也完全禁止了。

熊丙奇：依法治教是构建健康教育生态的基础。如果《办法》能让教育督导硬起来，“长牙齿”，那么，很多老大难问题将得到破解。老师、学生和家长都会有更强的获得感。如2020年全国2846个区县均承诺实现“义务教育教师平均工资收入水平不低于当地公务员平均工资收入水平”，做到这一点，就得益于发挥教育督导的作用。督导在解决教师待遇这一问题上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对于发展普惠学前教育，推进义务教育均衡，治理学区房热，扭转地方政府的升学政绩观，等等，也都可以像督导各地保障教师待遇一样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