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麒

探春大观园经营承包的举措，就是开了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先河，开启了承包制的先河。此举调动了家佣们的积极性，促进了贾府府邸经济的发展。

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中，“探春新政”的主要内容是承包经营大观园，当然还有对一些不合理的开支不予签批、不予报销的做法。如对贾环、贾兰等入私塾学堂一边领补助款一边又重复报销一事，就坚决不予报账且予以严厉申饬；对贾府大观园里住的丫鬟佣人用的脂粉头油等易耗物品常年多头采购、重复采购说“不”，不搞下不为例。这些显然是针对王熙凤来的，对着她一贯的治家理念来的。王熙凤是贾府的大管家，掌管着贾府的经济用度，拥有至高无上的财政大权，其言行习惯是一府管理思想的见证，连着众人的生存命运。

贾探春作为贾府的三小姐，得到了这一短暂的代人持家理政的机会后，当然是恪尽职守，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她要把贾府带到一个长久发展、经久不衰的路上去。首先，她选择从大观园入手，进行经营承包。大观园要生财生利，不能粗放经营管理的想法，就是受赖大家的花园经营的刺激。赖大家的花园，面积比大观园小一半，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花木扶疏，“除了他们（家人）戴的花儿、吃的笋茶鱼虾之外，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联想到大观园，不知比赖大的院子要大多少，树木、土地、池塘、山场也不知比他家要多出许多，嬷嬷、佣人等吃闲饭的人更是成排成对，可大观园里却变不来一文一串的钱来，这是为何？贾探春决心在大观园里好好试一试。一是根据现有的人力，充分发挥老祝妈、老田妈、叶妈等人的积极性，发挥每个人的特长，让其有事干，干得愉快，有经济收入；二是事前务虚，贾探春、薛宝钗、李纨、平儿她们几个在“议事厅”里预算过：“咱们这园子一年有四百两的利息”，而且，这收入不入账，不必遵循家里的“旧例”，经过那个账房，让他们“又剥一层皮”。说白了，这就是小金库，是专为贾府的佣奴们所设，用在他们身上，为他们全权所有。

大观园经营承包，看似一桩小事，实际上在清朝无异于石破天惊。费孝通先生在论述中国封建社会经济管理时指出，中国的经济开始腾飞，即租值提高，一定是有某种制度（合约形式）的改变，使得社会的交易费用降低了。转型的开头就是在农村的承包合约，将土地的使用权给农民，采用租约的方式收取一定比例或固定的提成，这样有效地提高了他们的积极性。探春大观园经营承包的举措，就是开了所有权和经营权分离的先河，开启了承包制的先河。此举调动了家佣们的积极性，促进了贾府府邸经济的发展。

《红楼梦》之所以成为经典，人物形象与主题思想固然是打破了以往的传统和写法，但那些被作者不声不响绵绵密密织进小说肌理中去的社会经济现象，才构成小说纵向上的深度。探春承包经营大观园这一情节就是典型的例子。探春后来因为和亲而远嫁南洋某岛国，搁置了业已启动的贾府经济勃兴计划，这是令人遗憾的，但它闪耀夺目的经济才能，对今天的人们仍有启发意义。

（作者系中国中小企业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