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亚视域看郑成功形象的“中华”意识之争
2021-08-30 15:51 来源:深圳社会科学
国民者,国之干也。使有国民,虽无国而亦国;使无国民,虽有国而亦不国。台湾已矣!自余四百余州,吾宗祖之所庐墓、孙子之所田宅,奋袂而起,吾国民将何以处之。呜呼!其存其亡,事在今日,岂有他哉,自决而已!于是传郑成功既终,迺敢告我国民曰:吾悲台湾,非仅悲台湾,实悲中国;传郑成功,非仅传郑成功,实传我将来无量数之国民。我之所言,止于此语,遂辍笔。[27]
上述引文中出现“国民”12次,作者悲叹中国之“无国民”,当然有所指涉。在作者眼中,清帝国统治下的中国,只有“臣民”而无“国民”。严格言之,中国历朝也只有“臣民”而无“国民”。与“国民”相近的是种族的夷夏之辨,这是从春秋时代即有的传统思想,但在满清的高压统治及满人身份下,连这种夷夏之辨都不能谈,民族气节乃为之荡然无存。但是,“国民”“国家”(state)或“民族”(nation)的概念是近代西方帝国主义殖民亚洲所带来的概念。[28]东方的日本最能接受这种用国族或种族来定义西方意义下的“国家”,并且日本使用“国家”一词不免均带有日本“忠孝一体”的国体思维。明治维新以后,建立以天皇制为尊的国家,天皇代表国家,毫无疑问,“忠”于天皇即是忠于日本国。至于“孝”,因日本有万世一系的天皇体制,日本人的历代祖先也都效忠过天皇,所以忠于天皇也等于尽到孝于祖先,故在日本这种体制下可称“忠孝一体”,也因日本有“国民=臣民”这种特殊的国体制度,迥异于西方近代意义下的“国民”。晚清革命派与维新派人物流亡至日本,惊讶于日本竟有如此忠君爱国的“国家”意识,欲如法炮制于中国,特别是革命派高举“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口号,但“鞑虏”是被驱逐了,具有统一意识的“中华”国民观却还遥遥无期。
[27]匪石:《郑成功传》,第87~88页。
[28]参Benedict Anderson:《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第一章导论,吴叡人译,时报文化,1999年,第7~1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