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本雅明与波普尔历史哲学思想的同构性
2021-10-26 19:01 来源:深圳社会科学
更深入地进到波普尔的论述能使我们更深刻地体会到这种同构性。波普尔的文风平易近人,通俗易懂。但他并不因此而成功构建了前后一贯的批判理论,实际上他一度对马克思主义是否属于历史主义语焉不详。也许,这毕竟和历史主义丰富的类别有关。我们无意在此纠缠,而只提示出与本雅明思想具有内在同构性的方面。思路不妨从《历史决定论的贫困》的结论“历史主义的情感诉求”出发,对此,波普尔谈到,历史唯物主义者归根结底不就是害怕变化吗?难道不正是对变化的恐惧才使得它们全然不能理性地回应批评,并使得别人对它们的教导都如此敏感吗?如此看来,历史唯物主义者不过是依靠着坚持变化是可以预见的—因为它被一种不变的规律所支配—这个信念,来极力补偿自己所丧失的那个不变的世界。在此,波普尔指出了历史主义的致命弱点,它看似拥抱变化,赞美多样,但此为矫饰。它真实喜爱的是齐一和不变的世界,以至为了追求这善良的愿望,不惜把理想“空洞化”—因此,把前后相继的历史时期加以生硬链接的规律便是唯一普遍有效的社会规律,这就是历史主义者所认为的唯一真正的历史规律。
空洞的规律正对应着本雅明所说的单一的灾难,其背后支撑的理解是前后相继、机械单一、同质均等的时间观。而它在历史观上的表达,则是偏颇无礼、目无他者的进步史观。波普尔批判的对象和本雅明的单调历史具有内在联系,波普尔也正在这一意义重新提及马克思,并附之猛烈批判:“他们(指历史主义者们—笔者)没有看到必定有多种多样的解释,而且基本上具有同等程度的建议性和任意性(其中有些甚至可以特别富有成果—从某种重要性来看)。反之,他们却把历史解释当做学说或理论,断言‘全部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等等。”[7]根据波普尔,历史主义通过对他者异质性的抹杀,将自身超拔出来,进而遮蔽并消灭其他原本与它平等的理论,以至最终不断地将叙事单一化,妄想以此塑造自身天真的信仰。这种信仰误会了判定历史的方法,带有近乎盲目的自信—直接把自身理论等同于客观现实。它假装喜好变化,实际是想攥住变化的主动权,以使历史不从自己手中变走。[4]
正如波普尔所说,人类历史是单称的过程,但不能因此不加检验地把一家之言当做理论全体。在后者的单一概括中,本雅明所关心的“废墟”和“死者”,也当然销声匿迹了。
[4]参见波普尔:“马克思公式的危险性之一是,如果过于认真地对待它,就有可能误导马克思主义者把所有的政治冲突,都解释成剥削者和被剥削者之间的斗争(或者解释成有人试图掩盖‘真实的问题’,掩盖基本的阶级冲突)。结果是,有许多马克思主义者尤其是德国的马克思主义者,把第一次世界大战之类的战争,解释成革命者或‘没有掌握’核心权力的人和保守分子联盟或‘拥有’国家的人之间的战争—一种可以被用来为任何侵略作辩护的解释。这只是马克思的无所不包的历史主义抽象中隐含着危险性的一个实例。”(《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二卷),郑一明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141-14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