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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神抑或渎神:欧文·戈夫曼的世俗宗教观论析

2021-09-15 14:41 来源:深圳社会科学


六、结语

互动道德和世俗宗教在戈夫曼的社会理论体系里占据着重要地位。戈夫曼站在迪尔凯姆式道德观的立场上,聚焦于个体的神圣性特征以及捍卫这种神圣性的人际仪式与互动规则。日常生活中的互动仪式视每个人的自我为神圣物,个体有责任使自己受到恭敬,同时也有责任和道义对他人表现出风度翩翩的形象。戈夫曼将个体置于神的高度,将他们搬进神龛、受到供奉与崇拜。这是一场日常生活中的造神运动。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戈夫曼的互动仪式思想可以被看作是宗教社会学和法律社会学的范畴[18](P362)。然而,对个体作为神的尊崇是以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个体主义为前提的。这是一个人的宗教,每个人都孤寂地面对他者。人的自私本性、自我的情境性、商品化的腐蚀以及互动情境的异质性等因素共同导致个体的神圣性面临着各种风险和挑战。集体道德日益疏离和碎片化的状态不断地对人性造成冲击,神圣的互动仪式出现退变和畸形。由此,戈夫曼探讨了世俗生活的神圣性祛魅和弑神过程。

戈夫曼描述、甚至缔造了一种崭新的人道教,也即新的个体主义的世俗宗教。然而,他不仅无意于成为教主,反而随即对其进行彻底的解构。纵观戈夫曼的社会学,他在不断地进行建构和解构,他既是偶像树立者,也是偶像捣毁者;既是造神者,也是弑神者。戈夫曼发现了作为人的两面性,形象地呈现了生活世界和人性的阴暗面,但他并不就此觉得悲哀,这是他与很多古典社会学家的区别。戈夫曼保持着社会科学家特有的冷峻,他尊重智识传统,却并不留恋、更无意退回到任何古典时代。概而言之,戈夫曼探讨了神圣性的世俗化现象及其蜕变过程,也即神圣物是如何遭受贬抑、废黜和祛魅的。戈夫曼见证了造神过程,也展现了屠神的结局。这也是现代性的悖谬之处。戈夫曼的社会理论可谓是一种批判理论,他本人则是一位社会批判家。他以世俗宗教的独特视角,采用隐喻与讽刺的语言批判现代西方工业文明与个体主义,从中我们也能体味到其语言和思想的魅力。

责任编辑:郑令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