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类病毒:人类世的生命同伴与历史主体
2021-10-26 19:24 来源:深圳社会科学
从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和文明的生存角度来看,我们面对病毒的神秘和未知时产生的同样的自信与狂妄、挣扎与无力,也经常体现在我们对外星人和外星文明的想象之中。在电影 《降临》(丹尼斯·维伦纽瓦,2016)中,当12个贝壳状的不明飞行物悄然进入地球,悬浮在12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上空时,人类立即进入警戒状态,各国军队严阵以待。对新冠病毒的未知和恐惧,如同电影中对外星人七肢桶的未知和恐惧一样,让人类立刻掀起生存保卫战。在语言学家路易斯和物理学家伊恩想尽一切办法破解外星人语言的奥秘,并试图理解它们意欲传递给人类的信息过程中,战争的神经愈发绷紧,几乎是一触即发。颇为有趣的是,在路易斯翻译出七肢桶外星人给人类的第一个词是“武器”的时候,人类以为外星人是在挑起战争的想法似乎被戏剧般地证实。为了阻止这场战争,路易斯与美军上校争辩,认为或许在七肢桶的语言中“武器”一词还有别的意义。也就是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在遭遇外星人的时候,人类对于对方的未知和恐惧,便立即被转化为一种接近“敌我交战”的想象。不止人类自己这么认为,人类也同时认为外星人的目的也是一样——即它们的目的是入侵地球,消灭人类。《降临》中面对外星人时人类表现出的末日般的惊恐和全面备战的局面,以及国家与国家之间政治与文化之间的对抗与误解,与我们如今必须闭门不出,昔日繁华街道上只剩稀疏人影的科幻末日景象何其相似,又与媒介宣传中随时都可能升级的国家冲突何其类似。即便在个人层面,如齐泽克者在疫情早期表示想要站在武汉街头,去体验一番真实生活中的后末日电影场景,此刻或许也不得不隔离在家体验另一番后末日场景。 [1]当疫情在世界范围内持续扩散时,曾经的旁观者们此时已经成为亲历者。可以看出,病毒像一把双刃剑,它让全人类快速地凝聚起来,也在同时不可避免地,加剧了我们之间的分裂。
病毒让国家、社会和个人,让人类与动物,让人类与病毒在不得不共同合作中发生接连不断的对抗与冲突。这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人类群体之间的隔阂,也加深了人类视病毒为非人类敌人的看法。这在保存人类自身生存的前提下,本无可厚非。但在人类与病毒对抗中形成的话语并不能完全被这样一种人类生存主义所解释。不可否认,病毒已经为我们的社会创造了一种非同寻常的政治和社会生态。而这一生态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将病毒作为共同敌人的那个敌我范畴,而是更深地揭示了人类群体内部的分裂和我们对于病毒作为他者的无知。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需要换一种角度去思考病毒与我们之间可能的关系。试问,病毒真的就只是我们的非人类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