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学核心价值的21世纪新意义

作者:黄俊杰  2020-05-14 11:19  新传播    【字号:  

本文将朱子学置于21世纪新视野之中,探讨朱子学中的“理一分殊”说、“仁”说与“公共”精神,在全球化时代所具有的新意义。


提升到形上学的高度,是否潜藏着以“理一”宰制“分殊”,使“一”成为“多”之上(the "one"  over the "many")的主宰力量呢?果如是,则朱子“理一分殊”说是否可能并不能充分因应21世纪多元宗教与文化交流互动所带来的新挑战呢?

以上的质疑固然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但是,在朱子思想中“理一”实贯乎“分殊”之中,两者乃相即而不相离之关系。所以,朱子学中的“理一”并不会出现宰制性之性格。朱子在答郭仲晦书中这样说:

盖乾之为父,坤之为母,所谓理一者也。然乾坤者,天下之父母也;父母者,一身之父母也,则其分不得而不殊矣。故以“民为同胞,物为吾与”者,自其天下之父母者言之,所谓理一者也;然谓之“民”,则非真以为吾之同胞,谓之“物”,则非真以为我之同类矣,此自其一身之父母者言之,所谓分殊者也。……其所谓理一者,贯乎分殊之中,而未始相离耳。[1]

在朱子哲学里,“理一”存在于“分殊”之中,而不是在“分殊”之上。这项事实既是宇宙万物之所以然,又是人事之所当然。朱子说:

天下之理,未尝不一,而语其分,则未尝不殊,此自然之势也。盖人生天地之间,禀天地之气,其体即天地之体,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岂有二物哉?……若以其分言之,则天之所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2]

“理一”与“分殊”之间有其不可分割性,所以朱子解释孔子“吾道一以贯之”一语时就说:“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3]朱子在此运用“体”“用”这一组概念,以“体”“用”之不可分,喻“理一”与“分殊”之互渗[4]。朱门高第陈淳(北溪,1159~1223)说:“理一所以包贯乎分殊,分殊只是理一中之差等处,非在理一之外也”[5],最能说明朱子虽重“理一”但不遗“分殊”之思想内涵;而且,“理一”存在于“分殊”之中,而“分殊”也不是“在理一之外”。

从朱子“理一分殊”说中“理一”与“分殊”之互相渗透关系出发,我们可以说:朱子的“理一分殊”说,完全可以因应21世纪诸多不同宗教与文明互动新时代的新挑战,朱子所强调的“理一”并不会成为压制异文化的“殊别之理”的意识形态工具,因为在朱子学的思想体系之中,“理一”正如“太极”,正是存在于“两仪”“四象”“八卦”之中,朱子说:“太极便是一,到得生两仪时,这太极便在两仪中;生四象时,这太极便在四象中;生八卦时,这太极便在八卦中。”[6]

朱子进一步指出他所谓的“理一”有其普遍性:“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


[1][宋]朱熹:《与郭冲晦二》,陈俊民校订:《朱子文集》第4册,德富文教基金会,2000年,第1517~1518页。关于朱子《西铭》解释中所见的“理一”与“分殊”的关系的讨论,参看[日]市川安司:《朱晦庵の理一分殊解》,《朱子哲學論考》,汲古书院,1985年,第69~86页,尤其是第73~79页。

 

[2][宋]朱熹:《中庸或问》,《朱子全书》第6册,第595~596页。

 

[3][宋]朱熹:《论语集注》,《四书章句集注》卷二,中华书局,1983年,第72页。

 

[4]陈荣捷先生曾说“理一”与“分殊”以及“体”与“用”是两组最重要的“新儒学范型”,见氏著:《朱学论集》,第69~97页。

 

[5][宋]陈淳:《北溪先生大全》卷八,四川古籍整理研究所编:《宋集珍本丛刊》第70册,线装书局:2004年,第48页。参考[日]市川安司:《北渓字義に見える理一分殊の考え方》,《朱子哲學論考》,第195~238页,尤其是第230~234页。

 

[6]见[宋]黎靖德编:《朱子语类》卷二七《道夫录》,《朱子全书》第15册,第967页。关于朱子对周敦颐(1017~1073)《太极图说》与《通书》的解释,可以参考Joseph A. Adler, Reconstructing the Confucian Dao: Zhu Xi's Appropriation of Zhou Dunyi,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 2014。

编辑:新闻中心-实习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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