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本雅明与波普尔历史哲学思想的同构性

作者:荣伟杰  2021-10-26 19:01  新传播    【字号:  

一般看来,作为20世纪著名思想家,本雅明和波普尔的学术背景与方法迥异,观点和立场相反前者是马克思的发扬者而后者是其批判者。此类观点仅有最表面的合理性。事实上,二者在历史哲学这个重合的问题域中持有完全同构的观点,这表现为本体论上的反对历史主义普遍叙事,也见诸方法论上的回归当下与注重细微。这种同构性内在并独属于他们二者,不能平庸地替换为相同流派的其他思想家。因此,本雅明和波普尔在历史哲学领域的关系值得重估。同样,对二者思想进行贯通理解的尝试也应在充分评估这种关系的基础上展开。


其实,一切真实而严肃的思考都应避免此类权宜之计,它毋宁和一般认为本雅明和波普尔之间存在反对关系一样,陷入了某种流俗的理解中。事实上,本文的理论后果包括,对二者思想进行共同理解的尝试应在充分评估他们同构的思想关系的基础上展开。本雅明和波普尔之间的同构性在别种的意义上也许的确被视为时代的奇观,只不过并非着眼于20世纪知识分子的共同遭遇,而是着眼于哲学本身的诡谲规律。

倘若把眼光放得足够长远,我们可以发现,在哲学的历史上,这种奇观曾经上演了很多次。它的第一个特点是理论阐发者自身的问题意识往往实质上等同于被批判者,第二个特点则是在方法偏好上往往自觉地站在被批判者的对立面。但最终的结果正如他先前的问题意识一般,重蹈着历史的覆辙。实际上,尼采反对形而上学的活动是典型的范例。 [12]本雅明和波普尔批判历史主义的进步史观,但绝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进步本身—“进步就是朝着某种目的,朝着人之为人的存在的目的。但历史不可能做到这点,只有我们人类个体能够做到”。[6]毋宁说,他们通过把某一种进步的类型推至极端而为另一种进步样态开辟了空间。同样,他们反对历史主义叙事,但绝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叙事本身。而毋宁说,他们提出了与先前形态相反的叙事模式。波普尔用零星社会工程打散了整体主义社会工程,但同样是用工程学的方式期望改善,以相对之方法达到绝对性, [13]这后来构成了波普尔思想备受批评的一个要点;[7]本雅明主张历史也应从失败者的立场来书写,但同样落入了连续性历史的窠臼;当他主张进步等于超验干预的救赎而位于时间之外时,它已丧失可理解之意义,变为历史神学而忘记了只有当历史以某种方式被克服时才能获得进步,故而是不辩证的: [14]这些乃后来被阿多诺扬弃的地方。 [15]其实,这也许不仅是本雅明和波普尔的宿命,不仅是马克思和尼采的宿命,甚至也是一般哲学的宿命。在足够长远的考量中,它无非预告了一类范式的濒临结束和另一种范式的即将开始。最后,按本雅明和波普尔的教导,诠释是开放的,问题是无尽的,我们的理解只是诸多尝试中的一种可能的形态。


[7]参见波普尔:“科学的结果是‘相对的’(如果全然可以使用这个词的话), 这仅是就它们是科学发展的一定阶段的结 果, 以及在科学进步的过程中易于被超越来说。但这并不意味着真理是‘相对的’。如果一个论断是真的, 那么它就永 远是真的。”(《开放社会及其敌人》第二卷, 郑一明等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9年, 第344页。)

编辑:郑令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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