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义驱动下的网络抗争:以萨帕塔运动为例

作者:马立明  2020-09-02 10:37  新传播    【字号:  

利用话语构建进行的互联网抗争运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民粹主义逻辑。


 

一系列符号、装置、剧目开启了这场运动。按照他的解释,抗争者长期处于被忽视的状态下,只有我戴上面具,成为萨帕塔人,才有可能被看到、被听到。因此,“蒙面是为了被看到”成为面具运动的最佳注脚,也成为这一代抗争者的行为艺术。

民粹浪潮的一个体现是政治氛围浓厚,但讨论水平总体不高。以特朗普的推特为例,有1800万人关注了特朗普的推特,在他每一条言论之下,总有1万以上条留言,虽然反响热烈,但基本上是众声喧嚣、词不达意。抖机灵、编段子、放表情包的,往往获得点赞最多;而有质量、有逻辑的评论则不多见,互联网时代某种意义上就是释放了全民政治参与的热情,让民众有了更直接的参与渠道。互联网的普及确实让参与门槛降低。哪怕是代议制的西方民主,也不能满足大众直接参与民主的冲动。但一个担忧是:一旦出现这种局面,就意味着权力的失控。“群体就意味着约束的解除—因为数量就是正义,群体对此看法是没有任何质疑的。”[1]民粹主义的特点就是展现出从众心理,被现场气氛所感染,从而让自己的理性思维大幅降低。在萨帕塔运动中,也能看到民粹主义中激进甚至愚昧的一面:比如一个荷兰女生支持萨帕塔运动,但不知道恰帕斯在墨西哥;一个美国男生在网络上打出“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他不知道这个帝国主义指代的是美国。

 

五、结论和讨论

从正面的角度去看,萨帕塔运动是获得了民意的支持,推动了墨西哥民主化的进展,有一定的进步色彩;但从负面的角度去看,这又有显著的民粹一面,运动中存在着精致而狡诈的话语策略。即使是土著人的悲情故事,也在修辞话术的装扮下,变成动员的有效武器。情绪化、具有行动能力的大众成为抗争者与抗争对象博弈的筹码。因此,很多研究在正面评价政治抗争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民粹主义在其中起到的破坏性因素。

致力于话语生产的互联网抗争,本质是发动民粹主义攻势。只有形成巨大的舆论力量,抗争才能收到效果。与民粹主义暗中接头,并实现在公众中的大范围传播,才是网络事件发展成网络景观的关键。从萨帕塔运动的案例可以看出,它发动了世界性的抗争浪潮,并赋予其革命想象、彼岸理想、抗争目标及政治热情。这种抗争具有很大的表演性,它是通过一系列编演来唤起广大公众的参与热情,也就是唤醒潜藏在不同意识形态中的民粹主义—在2000年的拉丁美洲是左翼民粹主义,而在2016年的西方社会则是保守右翼的民粹主义。这种力量将成为抗争者或政客足以倚仗的强大武器。当政治抗争运动被大多数人推着往前走时,它必将在传播的过程中变得激进、极端、具有排他性,正因为这些特征,民粹主义经常用来打击异己,成为政治场域中充满破坏性的力量。

与此同时,基于互联网逻辑的媒介产品天然有利于民粹主义的传播,它是放大器、是扩音器,可以让极端、激进、骇人听闻的声音在网上流通,这为网络狂欢创造了基础,也让民粹主义从容进入,穿梭于种种网络热点之中[2]。比如说,环保主义本来是有益的事业,但在民粹主义的加持下,网络中演变为一些变种的“极端环保组织”,比如绝对地禁止他人砍树、禁止修水坝、甚至禁止他人食用动物等,它从一种温和的倡导变成某种生态极端主义[3]

目前,在世界各地泛滥的民粹主义,它本质上是因经济衰退而产生相对剥夺感的民众,被各种话术召唤而起,在社交网络上不断沉淀发酵,形成左冲右突的力量。这类政治抗争,不管为其冠上何等动听的政治修辞,本质上依然是幽暗的民粹主义。换句话说,抗争正义与革命美学,在逻辑上都是站不住脚的。

 

 

 

作者简介:马立明,暨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博士后,政治学博士。广东广州 510632


[1][法]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宇琦译,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第21页。

 

[2]陈龙:《Web2.0时代“草根传播”的民粹主义倾向》,《国际新闻界》,2009年第8期。

 

[3]李慧翔《绿色和平走向生态恐怖主义”?《南方周末》,2012919,http://www.infzm.com/content/ 80814?dooc.

 



编辑:新闻中心-实习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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