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自组织到市场秩序:淘宝村的发展与治理(2009~2019)—基于“曹村”的个案

作者:门 豪  2020-05-14 11:19  新传播    【字号:  

宝村是一类依托在地化制造业而形成的电子商务专业村。本文聚焦于当前全国第二位、山东省最大的农村电商集群曹县及其若干淘宝村(113个)。


约束机制

乡土规范与行业规范

地方龙头企业与互联网巨头

正式的政策法规

治理工具

供给侧和需求侧两端的道德

电商企业的规则

行业规范和地方品牌政策

治理方式

自发学习

行业协会组织

产学研互谏互助

治理复杂程度

治理机制

供给侧自决

社会监督

多元共治

 

 

曹村淘宝十年的发展经验,诉说了很多真实的市场激荡故事。毋庸置疑,经过产业自组织、自发治理(2009~2012),及至治理失序(2012~2015),最终直至有序治理(2015~2019),市场演化和治理行动两者相生相成,互为增进及依托,并且在前后相依却迥然不同的时序阶段中存在明显不同的治理结构及变迁动因(见图表)。曹村淘宝过程遵循了前后作用、接连嵌套的动态逻辑,亦即“家户自决、市场先发、政府跟进”的产业治理形态,在此过程中,“即时性治理”的机制逐渐显性化。

 

四、小结

综上,不难发现,淘宝村的发展,其实质是电商技术嵌入乡村社会带来的经济增长模式的变迁,在经济机制起到最广泛的社会动员之时,村落社会的运行结构亦发生了总体性变革。与此同时,技术经济发展导致的社会变迁,又同原有的乡土熟人文化逻辑发生了复杂作用。基层社会大变革的微观实践立基于电商巨头对峙的新时代,这是互联网技术和电子商务社会化应用的一大标志。淘宝村正是根植于现代技术革命、传统家户文化与央地政府决策之间,多方游移、不断杂糅以及能动互构的经济产品。

当演出服饰为主的市场增量,尚处在星星之火的萌生阶段,各类行动主体对于这种地方性的变革,是不敏感的,他们并没有一种确定的风险感知和可预期的市场把握,一切都是未知数;但当这种叮叮作响的淘宝订单,在家家户户蜂拥而至之时,此时以淘宝为主的电子商务规模在体量上来看,已经是作为一种家户经济的主要来源,并且在宏观结构上,对于乡镇一级政府来说,每年50亿上下的出货量,足以使得这一从无到有的产业备受重视。而对于更为高层的各级政府来说,让农民脱贫致富的工作任务,几乎可以完美嫁接在农村电商的市场增量中去。极低的准入门槛,使得农村电商产业的参与者能够持续且试探性地进入,同时得力于乡土化的熟人传播,淘宝相关知识和运营信息,以极低成本迅速扩散,最终,借由中央政策和地方行政任务,农村电商因脱贫攻坚而成为工作的主要抓手,甚至是短期成效显著、为数不多的突破口,因此,淘宝村的“精心打造”自然而然地变为行政逻辑的主线和重中之重;正是此时,市场、政府与社会力量发生了致密互动和激烈对冲,该阶段的演化也承担了治理过程的最关键一步。

以上资料只是曹村淘宝过程中的局部性的片段。但它为我们的分析提供了可能空间、基本判断及方向,同时也给出了治理动因的基本定调。虽然乡村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一种整体转型,虽然生产者存在尽可能地穷尽市场利润的倾向,虽然消费者在市场规则的空挡中带有某种投机主义色彩,虽然政府行政逻辑也存在着一些条块分割甚至各自为政的情况,但是,网络市场的一方面既作为一种地方性生产场域而独立存在,同时也是一种突破了地域和时空限制的无限向外扩张的大网。正是由于上述各方所要面对的是庞大的大众消费驱动、基于乡土文化的生产者市场和互联网商务技术的普遍性制约,无论是何行动主体,都面临着一种已有单一系统框架结构中的惯性强制。这样一来,资源的有限搜寻过程,使得个体理性必须与不断变化的外部环境保持高度匹配。由此来看,治理主体的互相牵制及目标达成,即是主体本身的一种带有目的性的自我约束。一如,政治能人表现出“父爱主义”,并借助以行政力量,来强力推动地方市场向前发展,这种为了共同体利益的“公共性”诉求无可厚非,但毕竟也受制于强烈的文化反馈。在制度约束呈现出一种流态、尚未结构化之际,各方必须在自身利益和社会性限制之间,寻找一种平衡,因此审慎地彼此相待及保守的态度和行动便不难理解。这种因新技术市场而起,各种行动主体在互动中彼此制约、通过自觉而自决、维护市场秩序的动态,表现出了“多元而复杂”的结构主义范式。从这一点上看,基层政府的行政手段和具体行动,采取了一种迎合市场动向而发生的“权宜性治理”的逻辑。在不断变动的产业环境和发展阶段,政府利用足够的资源配置能力,制订出与之匹配的产业政策。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很容易看出,正是因为消费者市场的持续需求,他们在需求侧的力量直接作用于线上网络,而屏幕另一端的生产者迅速做出反应,无论是骤然涌现的大批返乡群体现象,还是弹性的地方生产网络组织的出现,都恰正其时地完成了市场填充。在此过程中,交易秩序从无到有,治理结构并非任一市场参与主体的“一厢情愿”,而是集体经济行动勾连出的多方联动。需要注意的是,在淘宝村治理结构化的过程中,之所以存在着“治理行动”,概因其未脱离“多元复杂”的逻辑,即行动者的角色与身份,从一元变为多元;进而,伴随着市场中“越轨”行动的偶发、重复出现及其约束机制的结构化,简单的市场交易过程愈发复杂,淘宝过程所涉及的背景性场域,从单纯的市场结构转化为一种深刻嵌入于乡土并且广泛链接到庞大互联网的复杂社会结构。起初的市场作为村民经济自组织,零星而不成气候;再到行动者角色越来越多,地方性社会网络中诸如快递物流服务业等矛盾冲突逐渐激化和显性化,而线上凭借简单的交易规则,也并不能解决系统性的难题,如恶意退货等。进而,围绕交易秩序及市场稳定性此一经济中轴,市场治理行动和实践不断涌现。它将随着小小淘宝村结构之越发复杂化和系统化而一直持续深化下去。

 

 

 

作者简介:门豪,南京大学社会学院2018级社会学博士研究生。江苏南京 210023

 


编辑:新闻中心-实习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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