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转义、述行: 意识形态的认知结构与语言机制—论保罗·德曼的美学意识形态理论

作者:孙云霏  2021-09-15 14:37  新传播    【字号:  

德曼将意识形态与美学在认识论范畴上进行关联,认为二者均是“意义和理解过程的一种现象论”。美学意识形态的实质是语言认识模式的“转义”结构,既与物本身无关,又无法闭合自身,因此具有不确定性。述行模式要抹除其由之而来的认知模式,以此终止认知的不确定,并转向自身的力量和效用。但德曼认为这一抹除无法完成,物质已铭写入“转义”的图示,与述行模式始终并置,且以将来到场的方式对后者进行打断。德曼的美学意识形态理论从语言机制的内在理路揭示了政治话语和政治行动间的自毁关系,指涉出当今意识形态理论发展的某种趋向,并提出“物质的事件”的历史观。


德曼绕道黑格尔的“象征”概念来说明,人的这种对外在事物在形式上予以“统一”的认知方式,实质上是语言的认知模式,并表现为“转义”的结构。在黑格尔的哲学体系中,象征指任意的意象被接受进普遍的表象之中、又为着特殊性获得一种形象的定在,德曼认为,这既是精神不断提升自己的过程,也是语言的必然要求,因为“思维把被感知世界的无限特殊性和个体化过程纳入到自诩为普遍性的秩序原则之下,而这种占用过程的动因则是语言”[4](P251)。在西方哲学传统中,语言通常被看作普遍性的尺度,用以衡量特殊性的东西;当以词语指称某物时,“任何一个实词 (有具体含义的词)本身已是普遍的概念”[8](P23),因而完成了从感性事物向普遍原则的“反转”。德曼认为,这一特殊—普遍的连结就是语言的认知模式,人总是要将杂多的表象和感觉提升至抽象的统一,才能对世界予以把握。因此,人的认知方式实质是语言的认知模式,德曼以修辞中的“转义”(trope)来定义这种模式的结构,即一种形式上的总体化及随之产生的效果。将原属于古典语言学的“转义”修辞提升至认识论的层面,可以看出德曼受到维科把转义的4种修辞学特点和人类发展阶段的特点相结合、从而将语言修辞应用至人类社会发展的认识论领域的影响[9](P885)

德曼将“转义”视为认知模式的结构,并在两方面批判了这种结构可能引起的幻象。幻象之一是将“转义”的效果误认为物本身。德曼指出,意识形态仅是一种意指方式和指称效果,与“任何事物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4](P101),却总是将自己神秘化,“包含心灵和世界、符号和事物、认知和感知的混淆”[10](P9),使对存在的表征与存在具有同一性。法国符号学家罗兰·巴特认为意识形态结构呈现为一个二级三度的符号意指模式,一级符号系统整体作为能指进入二级符号系统,所结合的新的所指即为意识形态,其结果是一种意指方式和一种不断将特殊物转化为固定形式的修辞,借助大众文化的手段,将人为的、特殊的事物变成自然的、普遍的理念[11]。德曼认为,符号学的理论贡献之一即是指出意识形态将符号运作的指称效果强加于真实事物,“我们称之为意识形态的问题恰恰是混淆了语言现实和自然现实,或混淆了指涉物和现象性[物体自身]”[12](P11)。幻象之二是认为美学意识形态是自足的、具有认知上的可靠性。德曼以认知的“双轴”结构来说明“转义”始终不能闭合(close off)自身,因而不能获得确定的知识。在句段中,语词可以在组合轴上连续不断地出现,人的领会能力随着视线的移动成功地发挥作用、不受任何阻碍;同时,心灵通过统摄能力对部分语词进行整合,纵向地获取聚集性的理解。认知在两个轴向上同时进行,意味着在整合语词、获取意义后,总会有其他语词外在于该意义,因此已获得的意义不得不重新转化为语词并再次进入整合的过程,这一从部分(part)到整体(whole)的转化使得整体(wholes)转而成为部分 (parts)并不断地进行下去,“转义”结构无法保证知识的稳定性和可靠性而成为一种伪认知。

编辑:郑令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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