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传统与开启新局:武德、贞观时期的文坛*

作者:刘 顺  2020-05-14 11:19  新传播    【字号:  

唐初史学大兴,儒家天人之说由之反弹,此时期文学之题材选择、价值定位及风格偏好莫不受其影响。


咎之变”的观察、记录与解读,但态度已颇为理性。圣人假天象以设教意在劝诫人君,与诗教欲培养君子人格之意图实异曲同工。相较于汉儒对神道或信或疑,唐初儒者对于天象与人事之间的联系,更注重于预防权力的私化与腐化及维持共同体之稳定的实际功效。天人关系在知识结构中位置的提升以及相关认识的理性化,让天人关系的天平逐步倾向人事一端,而理论自身的包容性也在应对历史变局中逐步提升,武德、贞观时期文坛正处于此思想观念的时代氛围之中。因为对人事的关注,回眸历史与经验反思便成为常见的主题:

汉祖起丰沛,乘运以跃鳞。手奋三尺剑,西灭无道秦。

十月五星聚,七年四海滨。高抗威宇宙,贵有天下人。

忆昔与项王,契阔时未伸。鸿门既薄蚀,荥阳亦蒙尘。

虮虱生介胄,将卒多苦辛。爪牙驱信越,腹心谋张陈。

赫赫西楚国,化为丘与榛。(王珪《咏汉高祖》贞观十二年)

唐初修史,以取鉴求治、重建意识形态及弥合地域与族群分歧为主要目的,故而尤重“理乱兴衰”的书写与总结,对于史书的评价以“文”“事”“义”为要件,忽略“典章制度”在历史流变中的稳压作用。在历史兴亡的可解与不可解的诸因素中,唐初的知识精英更重视“人”对历史的主导与创造。受此影响,唐初咏史诗常聚焦于君臣相合与君王德行在历史兴亡中的重要作用:

余以万几之暇,游息艺文,观列代之皇王,考当时之行事,轩昊舜禹之上,信无间然矣!……予追踪百王之末,驰心千载之下,慷慨怀古,想彼哲人,庶以尧舜之风,荡秦汉之弊;用咸英之曲,变烂熳之音,求之人情,不为难矣!故观文教于六经,阅武功于七德。[1]

人情不远、人性古今相通是唐初精英层的基本共识,因为对于人性的认可以及对推己及人责任的标显,“道德共同体”的蓝图远景似乎只在“一克念”之间,弥漫文字间的理想情怀,为盛唐诗文中动人心魄的情感之美奠定了人性基础。当安史之乱打破盛世图景之时,人性的美好似乎已成为遥不可追的昨日梦境,而兴起于律体中的咏史之作,也在“金陵王气黯然收”的咏叹中重现人力难为的黯然。  

天人观念的盛行影响了武德、贞观文学的题材选择,同样也影响着此时期的“文”之定位。在唐初的论“文”话语中,以天文论人文可视为基本模式,无论是必也正名乎的合法性阐述,还是“壮夫不为”的功能性否弃,天人观念均扮演了提供理论支撑的角色,天人话语的内在张力,包容了观念间的差异与对立,但同时也极易掩盖在基础观念层面的一致。故而,在特定的意义上,对于儒家文论的革新而言,天人观念方是真正的判断标尺。虽然在儒家的经典表述中,人文出于天文,有其无可置疑之价值,但“文”的多义性,却使文学价值的确立依赖于“文”之意涵的界定。故唐初文学之观念,遂有两歧之表述,视文学为雕虫者,诋其无益政教,论文论人尤多酷评[2];重文者,以文经天纬地、沟通上下,则有“大矣”之叹[3]李唐一代,古体近体之争,风骨雅正与绮错婉媚之辨,均不越此藩篱。而衡以初盛之际,“清流”文化渐胜之趋势,以文有“体国经野”之用,乃当日之主流[4]

而近代谄谀之臣,特以时君不能则象乾坤,祖述尧舜,作化成天下之文,乃以旂常冕服,章句翰墨为人文也,遂使君人者浩然忘本,沛然自得,盛威仪以求至理,坐吟咏而待升平,流荡因循,败而未悟,不其痛欤?必以旂常冕服为人文,则秦汉魏晋,声明文物,礼缛五帝,仪繁三王,可曰焕乎其有文章矣,何衰乱之多也?必以章句翰墨为人文,则陈后主、隋炀帝,雍容绮靡,洋溢编简,可曰文思安安矣,何灭亡之速也。核之以名义,研之以情实既如彼,较之以今古,质之以成败又如此。传不


[1]李世民:《唐太宗全集》,吴云、冀宇校注,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3页。

 

[2]李百药:《北齐书·文苑传序》:“江左梁末,弥尚轻险,始自储宫,刑乎流俗,杂沾滞以成音,故虽悲而不雅。……梁时变雅,在夫篇什。莫非易俗所致,并为亡国之音。”

 

[3]参见《隋书·文学传序》。

 

[4]参见陆扬:《唐代的清流文化—一个现象的概述》,北京大学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编:《田余庆先生九十华诞颂寿论文集》,中华书局,2014年,第545~68页。

编辑:新闻中心-实习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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