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生活世界的价值诉求—儒学变迁史略说

作者:冯达文  2020-09-02 10:37  新传播    【字号:  

本文以简略的方式描述了儒学变迁的逻辑进程。


定时期特定人群特定取向的人伦价值,程朱却把这种人伦价值放进“天理”,作为“天理”的内容,而使这些特定时期特定人群特定取向的价值信念获得客观普遍的与绝对的意义。其实这也是违背形式化规则的。但是,程朱建构本体论形上学,其目的却正在于此。他和程颐子确立的“理本论”,和这一理论强调的“存天理灭人欲”,诚然就是要为各别个人摆脱利欲追求的困扰,和由利欲追求带来的人与人之间生死搏杀的危殆,提供具有客观普遍划一意义的理论支撑且可以为人们在理性上普遍统一接受的坚实根据。

入元以后,由本体论在形而上层面确认的“理”的公共划一统制的正当性,为现实世间在形而下层面皇权管治的统一操控的需求所利用所推广,朱子学影响深远!但是,一旦被利用,原本形而上的理想追求,便不可避免脱变为形而下的工具操作。朱子学由之又不免招致种种质疑。

 

 

五、泰州学开启:回归生活世界的价值诉求

对小程子特别是朱子学的质疑与批评,历来人们关注的是陆九渊和王阳明的“心学”。他们批评朱子的中心话题,是价值信念的客观性问题。通过批评,他们重新恢复了人在价值认取上的情感性与主体性地位。他们起初还不太触及价值信念的划一性问题。在阳明强调要把自己认取的“天理良知”向外推出,使外在事事物物皆当遵循的时候,阳明思想甚至还认同划一性以至不惜以侵犯性去求取划一性的[1]。此足见阳明的缺失。但为篇幅所限,本文对陆、王二人的思想无法做更多开展。本文关切的是阳明后学—泰州学派。泰州学派承接了阳明回归情感的出发点,但没有再去摆弄“天理”。

从现实的层面看,泰州学人的“叛逆”多出于对朱子学作为官方意识形态对人的情性压抑的不满。但其实所触及的是哲学走向的一些根本问题:为什么要在活泼泼的“事”与“情”之外之上建构起一套“道”与“理”,并赋予这套“道”与“理”以形而上的、彼岸性的意义,用以统一规限人们日常的生活世界?以“事”和“情”呈现的日常活泼泼的生活方式生活世界,何以自身不具正当性?

“事”与“情”作为中心话题,于此又重新被提起,被关切。泰州学创始人王艮说:“即事是道。”[2]王艮此说即揭开了哲学的这一转向。按,程朱诸子虽也讲“事”,但多以“事”之“所以然”说“理”称“道”。王艮这里却直指“事”之原本存在状态为“理”与“道”。又依程朱,“理”与“道”具形上绝对性,那么,王艮这里实即直接赋予“事”本身以形上绝对性,自亦具正当性。

“事”又指什么呢?王艮《年谱》记称:

在会稽。集同门讲于书院。先生言百姓日用是道,初闻多不信。先生指僮仆之往来,视听持行,泛应动作处,不假安排,俱是顺帝之则,至无而有,至近而神。惟其不悟,所以愈求愈远,愈作愈难。谓之有志于学则可,谓之闻道则未也。贤智之过与仁智之见俱是妄。一时学者有省。[3]

王艮认为所谓“事”即指“百姓日用”中,“僮仆之往来,视听持行,泛应动作处”,“不假安排”,未被理性筛选、改变过的原本状况。此亦即复归孔子所示,于随时随处随情随事指点为仁(人)之道。只是,孔子生活在贵族氛围中,“随时随处随情随事”所及,尚存贵族气象。来到泰州学人,他们大多出身平民,“随时随处随情随事”所指,便不乏“个人”喜好。如王艮称:“安身者,立天下之大本也”[4],“不知安身,便去干天下国家事,是谓之失本也”[5]。此中把先秦儒家之“修身”释为“安身”,并把“安身”置于


[1]阳明曾称:“若鄙人所谓致知格物者,致吾心之良知于事事物物也。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致吾心良知之天理于事事物物,则事事物物皆得其理矣。致吾心之良知者,致知也。事事物物皆得其理者,格物也。是合心与理而为一者也。”(《王阳明全集》卷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45页)此即体现有一种侵犯性。

 

[2]345《王心斋全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第13页,第72页,第33页,第34页。

 

[3]6《焚书》卷一《答邓石阳》,《李贽全集注》第1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第8页。

编辑:新闻中心-实习生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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